上一週是阿盛寫作班第三次上課,但是是第一次討論、分析文學作品,我非常緊張。用的教材是九歌出版的《散文20家》,我嫌這書有點舊—十二年前出版的,選的文章多半是二十年前的作品,有幾篇出生日期都還比我早一些。一開始實在提不太起興致,但我隱約知道就算再過個二十年我都不見得寫得出同樣高度的作品,抱著一種遊覽名山大嶽的心態,也就這麼翻了開來。
首次選讀的是奚淞的作品。奚淞我實在認識不多,只記得國中或高中讀過一篇寫美濃的琴師,好像有些油紙傘的背景,其他就沒什麼印象了。選讀的第一篇有點難,看不太懂,第二篇大概可以。賞析作品的時候,必須在老師、同學面前娓娓道出自己的看法,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愚蠢,從前一週宣布選讀奚淞開始,我每天都把那兩篇文章看過至少一次,總想說其義如果能夠自現當然是最好,要不輪到我分享看法的時候,讓我稍微不緊張一些,總也是好的。
但第一次的結果通常可以想見,我非常地驚慌失措,喃喃不曉得在說些什麼。起初想要開玩笑,但老師認真起來,問我文本哪裡可以支持我的說法,表情略略有些嚴肅,我只好趕緊把話收回,吞吞吐吐講了一些講跟沒講都沒差的東西。那之後,就懷著一種「糟了大家都知道我是白痴了」的尷尬心態,維持著分享自己心得時的臉紅心跳,別人述說的時候偷偷看著,努力不對到眼神,因為先前亂講一通實在太過白痴。
最後老師總結同學們的看法,並且再次簡單地分析。此時我非常驚訝,比較不是為了老師非常睿智而驚訝,雖然老師的確非常睿智,而是我發覺老師最後總結的、分析的,我在讀的時候都有讀出來,也都有想到。只可惜當時輪到我講的時候,腦中控管語言的核區太過害羞,在老師和同學的面前把自己的形象全毀了。
昔日有越王勾踐為復國甘於作吳王夫差的奴僕,而後臥薪嘗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終於復國成功。今日有我,為了重新在阿盛老師以及社會人士面前建立起些許醫學生雅好文學的儒雅形象,回家後潛心檢討,努力揣摩同學分析作品時採用的方法,並且依舊每天看一遍下一次要分析的廖玉蕙的兩篇作品。努力不懈之下,今日在往遙遠的頂溪捷運站出發之前,終於草擬好一小張關鍵字,要怎麼說也早練習好了,就等老師一句:哪位同學來說說看自己的看法。
歷經一小時的勞苦奔波,好容易開始分析第一篇的時候,我力圖從容地講了自己的想法,老師說:「可以」—老師一般就是這麼說的,當同學的分析大致掌握了該文本的要點時。但我沒有因此而滿足,分析第二篇的時候我再接再厲,在幾位同學分析之後,我又再度發言修正自己先前的說法,此時老師緩緩地對我,也對所有同學說:「庶幾近乎之」。那個當下,我真想衝過去擁抱老師。
只可惜這課一次是兩小時,不是四小時或八小時,我已在此流連忘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