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禮拜二三四五每天考一科,分別是外概、實診、藥理、影診。禮拜四,也就是昨天的晚上,我做了一件稍微有點瘋狂的事,捨下了影診考試。一直到回到家拾掇好了,才在晚上十一點開始準備明天的考試。
考完藥理,一邊和介夫宇恆吃飯,一邊哀傷怎麼自己沒有作考古題。要講出對自以為偉大的計畫畢竟有點羞赧,於是在問過介夫知不知道阿盛後(他說不知道),我決定默默進行就好。
決定了不講,吃完飯也就只好乖乖地跟著他們走回學校,道別之後,我才匆匆忙忙跑去搭公車,轉捷運。平常尖峰時刻不太有機會搭捷運,不知道是怎樣的光景,體驗過後才知道我計畫在捷運上看共筆跟本是癡人說夢。最後在頂溪站下車。
一出捷運站,看看錶已經七點十分了,快要遲到,只好捨棄原本要搭的公車,招了台計程車趕緊衝向目的地。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總不能留下壞印象。風雨飄搖之下,來到了大廈的十五樓。
上大學之後,看了幾本書,開始自己為是文藝青年(我知道差得遠了),這一兩年到處去參加文學營,聽作家演講。不論是演講或是文學營,資訊多半是網路上來的,在搜尋這些活動的過程中,我留意到,阿盛這位作家開了一個班,教閱讀和寫作;只可惜注意到的時候,報名期限多半是三五個月前的事情了。
阿盛我雖然認識得並不多,但高中國文課本選過他的文章。高中的國文課本,文言文的比例總是很高,偶爾有幾篇現代散文,卻也要讓一篇給周作人,讓一篇給魯迅,能夠入選的現代作家其實很少,阿盛是其中之一,可見編者對阿盛的重視(龍騰沒選張曉風的文章我感到很遺憾)。那篇〈火車與稻田〉情感也真夠真摯的了。
前幾天因緣際會,在幾個作家的部落格連來連去,注意到「阿盛寫作私淑班」(這名稱是阿盛取的)正招生的訊息—每週的禮拜四晚上上課,開課日期是4/22,看了一眼行事曆上,嘆了口氣,趕緊寫信過去報名,就怕晚了。至於影診考試,我大概也不會走放射科,就隨便應付吧。
阿盛比我預期的還要文質彬彬一些,大概就是他書上放的照片那樣,不過要瘦許多。講起話來慢條斯理的,很溫和。約莫是六十歲吧,比我父母要大一些,又遠小於我祖父母輩;在場的學員都以老師或阿盛老師稱之,我也就跟著這樣喊。
是很精緻的小班教學,大概十多個人,略略有些尷尬的是其他成員要不是我父母輩的,要不就大我個十歲十五歲,就怕他們會覺得我還是個小孩而懶得理我。所幸我還不是最小的,是倒數第二,最小的是一個高三的女生,剛錄取台大機械的樣子。
初次上課,沒有講什麼,老師閒話一下就要我們自我介紹。我當然搬出了那套用了十年的說詞,治理中國啊什麼什麼的,我念什麼學校,學校出了兩個醫生作家,我覺得他們很厲害。話畢,「我看也普通,寫詩的,詩還可以。」阿盛老師說。我的自我介紹就算結束。
眾人都介紹完畢後,老師開放大家自由提問。一個總是笑得很誇張的中壯年男子,說他最近在讀史記,但總無法融入太史公筆下的情境。這個問題我沒什麼興趣,老師卻認真地回答了很久,說史記可以說是小說的濫觴,俠義之風也在史記流風所及之下廣為流傳,例如日本的忍者、武士,在傳統中國也是很重要的精神。下一個人問的問題是,那為什麼現代的社會已經看不到俠義的精神,是怎麼斷掉的?這問題我覺得更無聊,就不記錄了。
後來有個人看著我和那個高中女生,說想知道現在年輕人都看些什麼。這問題我剛好有一堆答案,聽完高中女生說她都看翻譯小說諸如追風箏的孩子後,我就開開心心地講了起來(我沒有灌水,看了什麼我就講什麼)。講完之後,老師說,你看的都很古典,不過怎麼都沒有看我的書?嗯…,一時語塞。後來才知道老師在開我玩笑。
雖然第一次上課沒有教什麼沒有學什麼,但我心情非常好,畢竟一輩子能有幾次機會一位作家就坐在我旁邊,講話給我聽,也聽我講話。還是出了近二十本書的作家。換成別的領域也一樣,喜歡棒球的高中生,要是能夠當面和王建民說幾句話,會有多開心啊。
昨晚我就這麼開開心心的,儘管晚上十一點回到家,才正要翻開共筆準備明天的考試,但心情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