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國文段考很流行一種考法，就是在考卷的最後面會有一個短文寫作。
要在段考的時候短文寫作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
選擇題有時候就已經很煩人了，還要靜下心來默寫文言文課文，
等到終於處理完畢前面的題目時，大概都只剩下十五分或者更少。
這時候，要把握這短短的十五分鐘，
構思、架構、措辭，然後提筆寫下。
國文考試分數出來的時候，作文這十分往往就是決定分數高低的關鍵。
我通常都寫不滿紙上面畫出來的格子，所以也不能拿到多少分；
通常是七八分，有時候低一些，如果我真的想不出來要寫什麼的話。
通常發考卷的那一天也就是作文表揚大會。
一般同學是喊了名字之後，就到台前去領考卷；
但總有幾個人等到大家都領了之後卻都還沒被叫到名字。
這時候國文老師就會說：
「我們這次考試，誰誰誰的作文寫得相當好，老師現在念給大家聽。」
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要同學模擬自己是項羽的一位故里，
然後對烏江自刎前的項羽說幾句話。
大多數同學寫得都是要項羽別灰心一類的東西；
仕淵的文章則鏗鏘有力，不允許項羽再糟蹋江東的子弟。寫得很好。
念完之後，老師笑著說：仕淵以後很可能會在鑽研理工之餘，偶爾在報上發表幾篇小品文。
寫得很不錯。
另一次是要大家假設自己是垂垂老矣的諸葛亮，寫一篇短文述說這多年下來的感想。
這次被朗誦的我記得有胖瑜和阿財(應該還有一些人，不過我不記得了。)
對胖瑜的那篇印象很深刻，不只文字好，感情也真。
還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在文中穿插了各只有一句話的三段：
我想我可以。
我知道我可以。
我以為我可以。
(順序可能有點錯)
聽完國文老詩朗誦，我大概只差沒有站起來大喊Bravo!了。
事後好像也有勉強胖瑜把考卷借我看。
然後有一天下午，大概是考完學測兩三個月後，走在圖書館一二樓間的樓梯時，
我突然立下一個宏願，想要有一天讓國文老師也朗誦一下我的文章。
不過除了偶爾拿出吳岳送的書裡頭的佳句出來念念之外，
我其實沒有很努力，或者根本不努力在實踐這個願望。
指考前國文老師發餅乾給要考指考的幾個同學，並且一一說了幾句話，
老師跟我說的是：「治中，跟普通班的同學比起來，你文章已經比較流暢了，但就是量要再多一點會比較好。」
老師真是很委婉地說出了我作文很差的事實。
所以，可想而知，願望實現之前，我就畢業了。
偶爾回想起我的高中生活時，也會連帶地想到這件事。
＊
禮拜一早上八點極短篇的課我睡過頭了，到的時候是九點。
在八字頭的教室門口，我猶豫著是不是等到中間下課的時候再進教室。
我倚在門邊，然後突然聽到老師用麥克風說出了我的名字，
於是我也顧不得狼狽就衝了進去，慶幸著及時趕上了點名。
但事實跟我想的不一樣。
「李治中，你來得真巧。」老師說。
滿腹狐疑的我望向老師，以及她身旁的投影幕。
上頭是我的極短篇。
原來老師剛請一個同學朗誦過我的作品，現在是讓大家討論的時間，可以自由發表看法。
我不是唯一，之前和之後都有許多學生的作品被拿出來討論。
不過，18歲時的小小想望某種程度被實現的這一天還是相當值得記錄。
老師說我文字很抒情她滿喜歡這件事情讓我整整開心了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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